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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磨
时间:2017-03-31 11:22:48作者:姬乃平    点击数:次    来源:子长新闻网
      儿时的记忆刻骨铭心,童年的往事流连忘返。
      农历十月初六,对我来说,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天气乍暖乍寒,室内开始冷了,抑或加进朦胧且令人窒息的雾霾,让人喘不过气来。这一天,我早早地起来,隔着玻璃眺望冬天里的季节,等候暖阳的沐浴,倾听寒风的吟唱,回忆童年的拾趣……而这些似乎是不可思议的期待,展现出新的生机,孕育出新的希望,那是生命与万物在更高的境界里最默契的结合。
      四十年前的今天,母亲为了给即将分娩的她备点杂面,鸡刚叫便起来了,挺着大肚到村口推磨,被推的豆类是母亲一年来舍不得吃,专门攒下“坐月子”补充营养用的豌豆。可是,磨上的豌豆还没磨完,我便来到了这个世界……母亲常常说我与石磨有着不可割舍的缘分。母亲所言极是,时下,很少有人使用石磨了,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可我却无法忘记石磨以及弥散在石磨上的缕缕清香。
      我对石磨情有独钟,对故乡有种梦绕魂牵的挂念。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石磨,想起了推磨,想起了磨道,想起了故乡,想起了亲人,仿佛时光倒流,思绪翩翩地回到童年,一种似诉又说的情怀,总想把推磨的情结写成文字在网上晒晒,表达我对伟大母亲的敬意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在乡下,推磨是种习以为常、司空见惯的活计。村村有石磨,家家都推磨,只是磨上推的粮食不同罢了。光景好一点的人家,推的是麦子、荞麦、豌豆等所谓的细粮;光景不好的推的是谷子、高粱、玉米、土豆片等所谓的粗粮。我的家境不好,到磨上推的大都是粗粮。推磨一件繁重的体力劳动,但我还是非常盼望母亲叫我帮着她推磨,我知道推磨当日总会有或多或少的一顿“佳肴美味”,犒劳一下饥渴的肚子。时过多年,无数次想起当年推磨的情景以及狼吞虎咽地吃着自己磨出的食物,至今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在农村,石磨村村见,但不是户户有。我们这一大家族只有一副从祖上留下来的石磨,传到母亲这一代人,石磨已经很薄了,勤劳的长辈修缮的完全可以使用,为几十户人家服务着。石磨分为上下两扇,下扇安装在磨盘上固定不动,上扇紧紧扣压在上面,通过磨脐固定,上扇再怎么转动,也只是围绕一个中心。磨盘的纹理一般是按顺时针凿制的,所以推磨应按逆时针转动。上扇有两个对称的磨眼,随着石磨的转动,五谷杂粮通过磨眼进入上下扇之间,靠上扇的碾压研磨。由于石磨时代久了,上扇磨损的非常轻,机灵的母亲便在上扇压块石头,以使整粒的粮食碎裂,慢慢变成碎粉。上扇磨的侧边缘处,有两个对称的小圆孔,用来套磨绳。推磨人用一根粗木棍(俗称“磨棍”)穿过磨绳,一端搭在石磨上,另一端放在自己的腹前向前推动,上扇磨就随着母亲的脚步转动起来了。有时为了给母亲省力,姊妹们轮流端着细磨棍在另一侧做副手。同时,母亲一边推磨,一边用左手拿着小笤帚将散落的粮食扫向磨眼,以便粮食不间断进入磨腹。这在当时叫做“抱磨棍”。每当我们叫苦喊累,母亲就教训我们不受罪,天下哪有现成的饭菜。
      石磨无言,推磨有情。用磨人都懂得石磨最忌讳空磨运转,因为那样不仅费劲,更让石磨主人心疼的是磨齿会提早磨损,减少寿命。时间长了,磨齿一般要请当地石匠师来錾,也叫“煅磨”。煅磨是个技术活,请锻磨师傅来,主人是要好吃二喝还给付工钱的,没石磨的人家乘机也替主人送煅磨师傅一点东西,以示日后用石磨不被冷眼。一大家族人使用一盘石磨,时间长了,就有了一个不成文规矩:谁家用完石磨,都要留一些麸子在石磨腹里,并将磨眼用石片盖好,这叫“留磨底”。谁要是违背了这个规矩,会给村里人留下吝啬的话柄,甚至被瞧不起的。正如吃水不忘挖井人,用磨不忘煅磨人。
      村里磨少,因为大家都要推磨,又无法事先排队,所以谁家要推磨,一般前一天晚上在上扇磨盘上放个簸箕或在磨眼里装上麸子以示占用。推磨也有技巧,磨眼里插的磨枝(筷子一类)太多,孔漏不畅,叫“磨嘴蓄死”。插太少,磨腹囫囵吞枣,叫“特棱”,还得再磨。一般推磨得五到六遍。第一遍相对苦轻,因颗粒大,易于转动,以后几遍推磨就很沉。裂碎的五谷落到磨盘后,堆积成半堆体,好似上面是雪下面是大小不一的土疙瘩。
      推磨是一件苦差事,体力活,但每年必须得推几次。家有红白事情或箍窰,过满月,坐月子,来客人等都要提前准备的。除了母亲忙里忙外,我们姊妹几个也得一块去帮忙。每次推磨,我们总是在母亲的指挥下,拿起磨棍推起那沉重的大石磨,一圈接一圈,周而复始不停的转着。母亲在一旁用簸箕,将处理干净的豆类断断续续地填上去。当我推得东西围了磨盘一圈,母亲便开始箩面。她小心翼翼地将其盛进不同的箩子里,慢慢地端到离石磨不远处的笸篮里,笸篮里支起用得光滑的箩筛架,母亲弓着腰,右手在架上来回晃动箩筛,用戴顶针的左手拍打着筛子。夜深人静,那转磨声伴着拍打声,犹如天籁之音。箩在笸篮里精细的面粉,前两遍的面质最好,母亲特意将其分开,以待贵客。后面几遍面质较差,一般家里人平时食用。箩筛里筛不下去的,要放回磨眼重磨几遍,直到成为麸子,才算磨完了。有时候,我们几个心太急,马不停蹄地跑着推磨,没一会儿,便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母亲教导我们,推磨就像做人,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细嚼慢咽才能有大作为。现在,想起母亲谆谆教导,无不哲理。
      我家的那盘石磨,除了用来磨面,还是我童年的“伊甸园”,留下了我童年的印记。由于家境不好,家里没有炕桌供我们学习,每天放学回家,我们姊妹几个爬到散着清香的磨盘上学习、下棋子、掏绞绞、讲故事、唱歌。有时为了省几张昂贵的纸,用黄土块或白石子在磨盘上写字,不会的生字直到写熟练了,用湿布子擦掉,过会儿,磨盘干了,又是一个可以重复利用的“石纸”。石磨空闲的时候,约上村里的要好的伙伴分成几组,绕着磨道捉迷藏,打雪仗,其乐融融。
      磨道,在相同的起点上,在相同的道路上,推得不光是磨,推得是人世间的酸甜苦辣与世事沧桑;磨得不光是面,磨得是人世间的欣欣向荣与蒸蒸日上。推磨是枯燥泛味的,但给我的成长练就了坚韧与顽强的品格,每次掀着磨棍,在已经踩下深深印痕的磨道上转着圈,画着同一个永无止境的圆。正是无数个同心圆一个接一个地积摞着、沉压着、牵引着、启迪着我。起点也是终点,终点又成了新的起点。只盼何时能勾勒出属于自己的一条通往另一个磨道的切线,一圈一圈地前进。现在细想起来,自己从磨道走来,虽非富贵,但也常乐,倍感欣慰。我们每一个人也一样,踏踏实实地走脚下的路,纵使千回百转只要心中有梦,定能成圆。
      农村的生活是难忘的,让我吃了不少苦,现在回想起来夜夜日日的苦难,那是一笔珍贵的精神财富。每当我看着石磨,犹如看到父老乡亲慈祥的脸;每当我摸着石磨,就像母亲满是老茧的手牵着我一路前行;每当我闻到磨盘上的清香,就想起母亲做的一碗又一碗香喷喷的饭菜,想起母亲无言的教诲。
      石磨,磨得是希望。推磨,推得是人生。磨道,演绎着岁月的年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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