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城里，故乡在山的那边。虽不遥远，但回去很少，因为我的至亲已不在那里了。
2009年7月，姐姐家办喜事，我们带着83岁的母亲启程回老家。年迈的母亲腿脚不便，快二十年没回老家了，一路上她老人家显得特别开心，不时地观望着车窗外的景色。路程不远，也不着急赶路，所以我们的车子开得不快，为的是让母亲好好看看这几年农村的变化。我们边走边给母亲指着说着看着那路、那村、那水、那山、那村子......变化都很大，熟悉而又陌生。
那路：原来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石子路如今变成宽展齐整的柏油马路，原来又弯又陡的路而今因架起了桥，变得直而平坦。道路两边不再是光秃秃的黄土楞子了，取而代之的是两排整齐的白杨树，给公路遮挡着骄阳，树影匆匆闪过车窗，溜到了车子的后面。在通往有村庄的拐沟的岔口处，一条条比大路稍窄的黑色柏油马路舒缓地向沟里绵延。这条条马路如同一条条黑珍珠链子，在家乡的颈脖中熠熠闪闪，把村庄与外面的世界串缀在一起，盎然生机。
那村：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这股春风，吹遍了陕北黄土高原的山山水水。过去的残墙烂院而今焕然一新。青砖灰瓦的窑洞群，鳞次栉比，错落有致。一溜溜脑畔上刷白的花墙子，一孔孔亮格莹莹的窑洞，极目远舒；一个个干净的院落，整洁有序，风貌一新，犹如镶嵌在黄土高原上的一颗颗璀璨的明珠。一条条平整的道路，蜿蜒伸展，寄托着新时代农村人的希望。
那水：记忆中窄窄的沟槽河道，而今变得平缓而宽阔，河水在长满了青草的河道中央欢快地淌游着。
那山：秋天的黄土高原，郁郁葱葱，风光秀丽。乡下的空气像滤过似的透亮，扑面而来的清风格外清爽、新鲜。湾地里长有一片片油绿的玉米，山峁峁上是成片的树木和苜蓿。这几年随着“西部大开发”的热潮，陕北农村也不甘示弱，退耕还林还草，防风固沙，山山峁峁、沟沟岔岔被树木畜草所覆盖。
快到村子时，车子几乎是挪着走，为的是好让母亲多看看她一直念念不忘的村子，多看几眼近年来村子的变化。细看，村子已完全没有了当年的细节，我费力地沿路寻找着我曾经居住过的窑洞，似乎都不认识了它。我家窑背后的石头窑洞已不复存在，在原址上修起了一排崭新的砖窑；残墙烂院而今堰起了硷畔，砌起了围墙，盖起了大门，脑畔上磊了花墙子并用洋石灰刷的亮白；窑面、院墙、大门都是崭新青灰一色的，它们的样式颜色家家户户都像是克隆一处，统一协调，醒目悦心，村庄处处呈现出一派新气象。路边的石头堆、柴堆、土墙厕所都不知去向。只有那颗高大的老榆树还依然枝繁叶茂地矗立在村口路旁，对路人诉说着这里的沧桑历史与今天的巨变。
车到我家硷畔上，正好有几位老人坐在路旁的石头上拉话，我一眼认出了坐在石头上正在拉话的二妈，就不由地叫了声：“二妈！”满头花白的二妈蹒跚地走过来，她和善的面孔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向车里探望并疑惑地问：“你们是谁啊？”看看前排坐的母亲，又看看后排坐的我们，再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母亲，只见她满脸疑问的神情一下兴奋起来，并长而细地“呀——”了一声，拉高嗓门儿欣喜地叫道：“大嫂，咋是你呀，你咋回来了……”三妈、婶婶、伯伯、二叔、嫂子、兄弟们，还有不认识的小辈们……大家都围过来，问候我们。婶娘们伸出关节粗大的双手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很是热情。婶娘叔伯们都老了，头发也白了，牙也缺了，风吹日晒，土黑的脸上满是饱经沧桑的褶子，老腿也不利索了，佝偻着身躯拄着拐棍，走起路来迟迟缓缓。母亲和婶娘们就像当年一样坐在一起，说着笑着，尽诉着家常，诉说着多年的人情世故，诉说着家乡的旧事新闻。她们之间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念不完的亲情。还是当年说话的声音，还是当年开朗的性格，还是当年的笑声，听着她们开心的话语，我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时光。当年，我们碎脑娃娃很喜欢听她们说西扯东的，常常坐到硷畔的枣树下，憨憨地听婶娘们说笑话、讲古朝，还说谁谁家女子长得俊，谁谁家有个好后生……兄弟们不再是当年逗趣幽默的“光头小子”了，黝黑的脸上也皱皱巴巴起来，显老多了；嫂子们脸上除了不少的皱纹，白头发也增添了不少，猛看还认得，再细看顿感岁月催人老啊！看着乡亲们的变化才觉时光飞快，日月如梭，不觉，他们都老了。再看看路旁的小树，也已成参天大树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走进院子，一看院墙也挪位了，因拓宽公路缩短了院子，左看右看总觉得院子里好像缺少了什么东西，显得敞了。嗷，父亲栽的树不见了，怪不得感觉不到当年院中的热闹劲了，也没有了当年生机蓬勃的景象。听说，乡政府搞新农村建设把院子里的树全砍了，我很是心痛。我想，大概是怕这鲜活的生命阻挡了领导们良好的政绩吧。本来年年到这个时候，正是院中一年四季最美的景象，院中串串红枣压弯树梢，举手便能摘到那诱人的大枣；硷畔上有脆梨挂满枝头，红嘴秋桃诱人可爱……而今却再也看不到这样的美景了。
再往村西头走走，看到的便是公路两边新建的一排排两层小洋楼。乡亲们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悦，并一一介绍着说这是谁家盖的那是谁家修的。看到变化中的新家园，看着乡亲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打心眼里为他们高兴，真心希望他们的日子越过越红火。
家乡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还有乡亲们那纯真的乡音和淳朴的笑脸，都是一种牵肠挂肚。虽然我离开村子多年，年轻人几乎都不认的，但在故乡土生土长的人们给予了我无限的真诚、温暖和思念。这思念是那么醇厚，那么浓烈，那么醉人。
2009年7月，姐姐家办喜事，我们带着83岁的母亲启程回老家。年迈的母亲腿脚不便，快二十年没回老家了，一路上她老人家显得特别开心，不时地观望着车窗外的景色。路程不远，也不着急赶路，所以我们的车子开得不快，为的是让母亲好好看看这几年农村的变化。我们边走边给母亲指着说着看着那路、那村、那水、那山、那村子......变化都很大，熟悉而又陌生。
那路：原来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石子路如今变成宽展齐整的柏油马路，原来又弯又陡的路而今因架起了桥，变得直而平坦。道路两边不再是光秃秃的黄土楞子了，取而代之的是两排整齐的白杨树，给公路遮挡着骄阳，树影匆匆闪过车窗，溜到了车子的后面。在通往有村庄的拐沟的岔口处，一条条比大路稍窄的黑色柏油马路舒缓地向沟里绵延。这条条马路如同一条条黑珍珠链子，在家乡的颈脖中熠熠闪闪，把村庄与外面的世界串缀在一起，盎然生机。
那村：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这股春风，吹遍了陕北黄土高原的山山水水。过去的残墙烂院而今焕然一新。青砖灰瓦的窑洞群，鳞次栉比，错落有致。一溜溜脑畔上刷白的花墙子，一孔孔亮格莹莹的窑洞，极目远舒；一个个干净的院落，整洁有序，风貌一新，犹如镶嵌在黄土高原上的一颗颗璀璨的明珠。一条条平整的道路，蜿蜒伸展，寄托着新时代农村人的希望。
那水：记忆中窄窄的沟槽河道，而今变得平缓而宽阔，河水在长满了青草的河道中央欢快地淌游着。
那山：秋天的黄土高原，郁郁葱葱，风光秀丽。乡下的空气像滤过似的透亮，扑面而来的清风格外清爽、新鲜。湾地里长有一片片油绿的玉米，山峁峁上是成片的树木和苜蓿。这几年随着“西部大开发”的热潮，陕北农村也不甘示弱，退耕还林还草，防风固沙，山山峁峁、沟沟岔岔被树木畜草所覆盖。
快到村子时，车子几乎是挪着走，为的是好让母亲多看看她一直念念不忘的村子，多看几眼近年来村子的变化。细看，村子已完全没有了当年的细节，我费力地沿路寻找着我曾经居住过的窑洞，似乎都不认识了它。我家窑背后的石头窑洞已不复存在，在原址上修起了一排崭新的砖窑；残墙烂院而今堰起了硷畔，砌起了围墙，盖起了大门，脑畔上磊了花墙子并用洋石灰刷的亮白；窑面、院墙、大门都是崭新青灰一色的，它们的样式颜色家家户户都像是克隆一处，统一协调，醒目悦心，村庄处处呈现出一派新气象。路边的石头堆、柴堆、土墙厕所都不知去向。只有那颗高大的老榆树还依然枝繁叶茂地矗立在村口路旁，对路人诉说着这里的沧桑历史与今天的巨变。
车到我家硷畔上，正好有几位老人坐在路旁的石头上拉话，我一眼认出了坐在石头上正在拉话的二妈，就不由地叫了声：“二妈！”满头花白的二妈蹒跚地走过来，她和善的面孔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向车里探望并疑惑地问：“你们是谁啊？”看看前排坐的母亲，又看看后排坐的我们，再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母亲，只见她满脸疑问的神情一下兴奋起来，并长而细地“呀——”了一声，拉高嗓门儿欣喜地叫道：“大嫂，咋是你呀，你咋回来了……”三妈、婶婶、伯伯、二叔、嫂子、兄弟们，还有不认识的小辈们……大家都围过来，问候我们。婶娘们伸出关节粗大的双手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很是热情。婶娘叔伯们都老了，头发也白了，牙也缺了，风吹日晒，土黑的脸上满是饱经沧桑的褶子，老腿也不利索了，佝偻着身躯拄着拐棍，走起路来迟迟缓缓。母亲和婶娘们就像当年一样坐在一起，说着笑着，尽诉着家常，诉说着多年的人情世故，诉说着家乡的旧事新闻。她们之间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念不完的亲情。还是当年说话的声音，还是当年开朗的性格，还是当年的笑声，听着她们开心的话语，我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时光。当年，我们碎脑娃娃很喜欢听她们说西扯东的，常常坐到硷畔的枣树下，憨憨地听婶娘们说笑话、讲古朝，还说谁谁家女子长得俊，谁谁家有个好后生……兄弟们不再是当年逗趣幽默的“光头小子”了，黝黑的脸上也皱皱巴巴起来，显老多了；嫂子们脸上除了不少的皱纹，白头发也增添了不少，猛看还认得，再细看顿感岁月催人老啊！看着乡亲们的变化才觉时光飞快，日月如梭，不觉，他们都老了。再看看路旁的小树，也已成参天大树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走进院子，一看院墙也挪位了，因拓宽公路缩短了院子，左看右看总觉得院子里好像缺少了什么东西，显得敞了。嗷，父亲栽的树不见了，怪不得感觉不到当年院中的热闹劲了，也没有了当年生机蓬勃的景象。听说，乡政府搞新农村建设把院子里的树全砍了，我很是心痛。我想，大概是怕这鲜活的生命阻挡了领导们良好的政绩吧。本来年年到这个时候，正是院中一年四季最美的景象，院中串串红枣压弯树梢，举手便能摘到那诱人的大枣；硷畔上有脆梨挂满枝头，红嘴秋桃诱人可爱……而今却再也看不到这样的美景了。
再往村西头走走，看到的便是公路两边新建的一排排两层小洋楼。乡亲们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悦，并一一介绍着说这是谁家盖的那是谁家修的。看到变化中的新家园，看着乡亲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打心眼里为他们高兴，真心希望他们的日子越过越红火。
家乡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还有乡亲们那纯真的乡音和淳朴的笑脸，都是一种牵肠挂肚。虽然我离开村子多年，年轻人几乎都不认的，但在故乡土生土长的人们给予了我无限的真诚、温暖和思念。这思念是那么醇厚，那么浓烈，那么醉人。
